伍书光：驾着小船闯南沙

夕阳下的潭门港风光。 张茂 摄

如今设备先进的海南捕捞船队在南沙美济礁作业。记者 李英挺 摄

琼海潭门老船长伍书光。记者 张杰 摄

　　“千里石塘(西沙)，在崖州海面之七百里外，海舶必远避而行之。万里长堤(南沙)，波流甚急，舟入回溜中，未有能脱者。”明代顾玠《海槎余录》中，如此描述西沙、南沙。由于在西沙和南沙，有着星罗棋布的暗礁、浅滩，随着潮涨潮落，悄悄地浮起，慢慢地沉没，过去，船只航行其间极其凶险。但是，琼海潭门渔民却凭一身绝活，自古耕耘在三沙海域之中。

　　伍书光，今年81岁，在潭门众多的帆船船长中，便是十分杰出的一位，从18岁开始驾船出入西沙、南沙，几十年来，从未迷失航向，早在1983年，他就驾驶一艘载重量为9吨的帆船前往南沙。

　　琼海潭门镇草堂村，这是一个诞生船长的地方，如今在这个村子里，还能找到七八位老船长，60多年间，他们驾驶着帆船，从潭门乘东北风出发，闯荡西沙和南沙，再从南沙乘西南风而归。在他们的眼前和心中，风与帆，船与水，延续了历史上早就形成了的一个永恒的航道。

　　在草堂村，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告诉你，哪家哪家的谁，是老船长，哪家哪家的谁，是老水手。

　　伍书光，在潭门的众多船长中，是一个有着丰富故事的人，在他家门外杨桃树下，老船长开始讲起驾帆船，闯南海的故事。

　　父辈都是勇敢的船长

　　“我们是听着老船长的故事长大的，因为在潭门有太多太多的船长，今天还听船长在椰子树下讲南沙捕捞的故事，可明天出海之后，有些船长再也没有回来，小的时候不懂什么是死亡，可是真正驾驶帆船，行驶在南海的时候，才知道潭门的船长很勇敢，一脚踏上船之后，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潭门能活到在岸上死的船长，命很大。”杨桃树下几根木板架在几块石头上，上面铺了一张草席，伍书光坐在上面，笑着讲着。

　　伍书光说，他的祖父、父亲都是船长，父亲是一个帆船驾驶高手，帆船出海一般是四级风，到了六级风，帆船出海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可是父亲驾驶技术十分高超，有时遇到六级风，父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驾着帆船就出海，正常风力驾驶帆船到西沙要两天两夜，有两次跟着父亲乘着六级风出海，到达西沙只需要一天一夜。

　　虽然从小就听老船长们讲故事，但是真正去南沙，是伍书光18岁那年，“第一次去南沙，我在船上是事务长，说白了就是煮饭的，还有管管船上的杂事。”伍书光笑着说。

　　两个月后，逐渐熟悉了海上事务的伍书光开始转做水手，下海潜捕。“我们潭门渔民出海不是撒网捕鱼，主要是做礁盘潜捕。”伍书光说，潜捕就是不带氧气戴着面镜下潜到海里，捕捉海参、苏眉、石斑等珍贵的鱼虾贝类，这些只有南海的珊瑚礁盘上才有，它们是海鲜市场的高档产品，渔民们活捉活卖，价钱都很高。

　　潜捕是潭门渔民的拿手绝技。潭门男孩子三四岁的时候，都到海边开始练习潜水技巧了。在潭门，有着许多技巧高超的潜水高手。南海的每一处岛礁，每一处海沟，他们都去过。

　　19岁，伍书光升为大副，20岁，升为船长。此后，开着渔船，开始闯荡西沙、中沙、南沙。

　　在航行中积累经验

　　伍书光说：“西沙、中沙，尤其是南沙，恶浪险滩到处都是，潭门渔民却凭着过硬的本领自古行走于此，一个优秀的船长，必须有两个绝活，一是高超的航海技术，二是丰富的经验。”

　　“祖父和父亲那辈的渔船，只是三四十吨的靠风力行走的帆船，有的甚至是七八吨的帆船，但是他们照样能够开到三沙的远海地区。”伍书光对记者说，那个时候，渔民出海和返航都得看风向。没有通讯设备，

　　一出海就杳无音信；没有卫星导航设备，完全凭借经验驾驶，许多渔民家里都有祖传的《更路簿》，上面记载了南海各个岛礁的方位和距离。

　　作为一个优秀的船长，长期在南海闯荡，他们对海洋、天文、地理和气象知识掌握得十分清楚。伍书光说，“洋流、风向是确定抛锚位置的最基本的因素，有时风向突变，锚的位置必须改变，否则缆绳绞在一起，你休想开船。”

　　过去的年代没有导航，茫茫大海中，寻找岛礁是渔民的必修课。经验丰富的渔民可以根据海鸟早出晚归判别岛礁方位，胆大的渔民常爬到桅杆上远望岛礁，经验丰富的渔民在桅杆上可以看见15海里以外的灯塔，50海里以外的礁盘。而伍书光更绝，他可以根据岛礁在天空的云朵中映出的明暗程度来判断。

　　对于气象的判断，渔民们掌握了丰富的经验。“夜间星星一闪闪，不是台风就是雨”，“要想知道明日天，太阳下海看红云”，渔民们能根据天象变化预测台风。

　　“现在渔民出海，十几个小时就到西沙，再从西沙到南沙也就三十多个小时，两三个月就能回来。我们当时使用的帆船全靠风力，一年才能往返一次。一般每年十二月或一月启航，到第一次西南风起时返回。风向好的时候，从潭门到西沙也得两三天，从西沙到南沙，时间就更久了。”伍书光说。

　　“有一次，我们的船从南沙回西沙，风向不定，又遇到台风，船整整漂了一个月才到西沙。”回忆起那次航行，伍书光依旧平静，“每一位去南沙的渔民，几乎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在以前这再正常不过了。”

　　几百年来，潭门的船长正是凭着智慧、经验和勇气，行驶在广阔的南沙海域，“再大的浪，都从潭门渔民的船下过！”这是潭门渔民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1950年代，伍书光升为船长，驾驶帆船闯荡南海还没多久，潭门渔民就接到相关部门通知，不允许到南沙捕捞生产。伍书光说，当时可是急坏了，空有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啊，每天看着大海，想念南沙的每一个岛屿、岛礁。

　　去南沙捕鱼，成了伍书光的一个梦想。

　　驾着小船闯南沙

　　直到1983年，伍书光带着8个水手，驾着一艘9吨的帆船———“琼海0499”，向南沙奔去。

　　问起伍书光当年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南沙？

　　伍书光说：“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去过南沙，知道那里的海货多。我们祖祖辈辈都在那里捕捞，我们潭门镇渔民把那里叫做‘祖宗地’，我们应该去。”

　　谈起这段往事，伍书光显得有些兴奋，他说，当时我的船很小，只有9吨，有两个帆。先到西沙，再从那里去南沙。达到双子礁，这是离海南最近的岛礁。找到这个礁就开始作业，然后一直往下走，永登暗沙、福禄寺礁、太平岛、三角礁、仁爱礁、九章群礁。去的时候正是一月份，有东北风，张开帆就顺着风走了。两个月以后刮起南风来，船上满载着海参、公螺等，就又顺着风回来了。

　　伍书光此举揭开了琼海潭门渔民重返南沙的序幕。

　　第二年，潭门船长周国安、邓学潮、苏承芬、陈胜元、黄庆凯、吴祝茂等6人，带着近百位渔民，开始对南沙探捕。（记者 于伟慧 特约记者 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