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与龚重谟 这样在海南相遇

　　汤显祖与龚重谟

　　他们这样在海南相遇

　　汤显祖在徐闻贵生书院雕塑。 古月 摄

　　《汤显祖大传》。 龚重谟 摄

　　《牡丹亭》插图。 (资料图片)

　　在中国近代戏曲史上，汤显祖的名字与关汉卿一样响亮，在世界戏曲史上，他与莎士比亚犹如两颗巨星交相辉映。他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他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100名国际文化名人之一。

　　汤显祖《牡丹亭》中瑰丽的爱情传奇，以典雅唯美的昆曲来演绎，相得益彰，四百年来不绝于舞台。但关于汤显祖的身世，关于汤显祖对中国文化以及世界文化的贡献，关于汤显祖在政治、哲学、历史、教育、宗教文化、艺术等领域的卓有建树等等，知道的人恐怕不多。最近龚重谟在北京出版的《汤显祖大传》，好比一扇了解汤显祖人生的明亮的窗子。

　　201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在全球范围内组织开展纪念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汤显祖三大世界文化名人逝世400周年活动。汤显祖作为世界文化巨人地位而晓谕天下。《汤显祖大传》正是了解历史真实的汤显祖的窗口。

　　汤显祖与他的《牡丹亭》

　　我在1993、1994、1999年曾三下海南，都和龚重谟有联系和交往，他给我的印象是热情奔放，说话语速比较快，有一副热心肠，却头脑冷静，为人忠直诚恳。他的力作《汤显祖大传》一出版即寄了一本给我。我拿到书后，专门抽出空儿来，认真地把龚重谟的大作《汤显祖大传》读完。

　　中国戏曲，其涓涓细流从原始仪式，汉代百戏，唐代参军戏，宋金诸宫调，到元杂剧始蔚为大观。明清戏曲不断地高潮迭起。尤其明代中后期是我国戏曲创作与理论研究双丰收的时代，涌现了徐渭、汤显祖、沈璟、王骥德、吕天成、徐复祚等一大批剧作家兼戏曲理论家。汤显祖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他不仅留下盛演不衰的“临川四梦”，而且还有丰富的戏曲理论。

　　汤显祖的作品很多。有《紫箫记》(后改为《紫钗记》)《牡丹亭》(又名还魂记)《南柯记》《邯郸记》。诗文有《玉茗堂文集》、《玉茗堂尺牍》、《红泉逸草》、《问棘邮草》等共二千二百多篇诗文赋。因为《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这四部戏都与“梦”有关，所以被合称为“临川四梦”。这四部戏中最出色的是《牡丹亭》，写一个女孩因情而死，又因情而复生的故事。在《牡丹亭》之前，中国最具影响的爱情题材戏剧作品是《西厢记》。而《牡丹亭》一问世，便令《西厢记》减色不少。

　　只要一说起汤显祖，人们就会说起《牡丹亭》，只要人们一说起《牡丹亭》，人们就会说起汤显祖。那么，让我们通过龚重谟的《汤显祖大传》来进入汤显祖和《牡丹亭》吧。

　　《汤显祖大传》写了三年

　　如果说缘分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那么龚重谟能搞起汤显祖研究并为汤显祖立传也可以说缘分所致。龚重谟与汤显祖是同乡，又在汤显祖故乡临川(今抚州市)做文化工作二十余年，而且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住在汤氏玉茗堂遗址上盖的抚州市图书馆。即使龚重谟1988年调到海南后，前十年从事文化行政工作，后来又在海南省文化艺术学校任副校长。繁忙工作之余，仍关注汤学动态与资料的积累。

　　龚重谟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几十年如一日地研究汤显祖。从1978年江西出版社的《农村文化》中发表《汤显祖和他的〈牡丹亭〉》至今，龚重谟研究汤显祖生平与著作已30多年。《汤显祖大传》的出版，是龚重谟数十年厚积薄发的必然硕果。

　　《汤显祖研究与辑佚》是龚重谟继1982年《汤显祖传》后深入汤显祖研究的又一成果。《汤显祖研究与辑佚》出版后，龚重谟有意退出汤学研究。时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李希凡老师获悉后，在为他写的《序》中提出了不同意见：

　　读完全书，我倒认为，这不应只是重谟研究汤学的最后结集，而该是他续写一部《汤显祖大传》的准备，为了晚明这位戏曲大师，这是值得的，读者寄有厚望焉!

　　龚重谟在《汤显祖大传·后记》中说“希凡老师的话成了我续写《汤显祖大传》的新动力。”

　　为了写《汤显祖大传》，龚重谟不仅付出了时间，而且付出了心血。他在《汤显祖大传》后记中说：

　　2009年6月，《汤显祖研究与辑佚》出版后。我开始继续收集、消化有关资料，新购来断代系列《明史》及《晚明史》《明代政治史》等有关史料进行阅读，继续重啃汤显祖的诗文原著，关注海内外“汤学”研究动态，做文摘卡片，重拟了书稿提纲。人退了，时间相对比较充裕，身体也还不错，可妻子极不支持。她是搞财务的，说现在市场经济要讲效益，你那之乎者也的东西谁看?能带来多少效益?不如去公司谋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月随便也有几千元。她的话很实在，当下出学术著作，不少作者不仅要忍着穷愁，耐着寂寞埋头“爬格子”，还要为出书去化缘，有的还要掏出工资买书号，而眼下那些搞笑旧式农民的低俗小品却身价千万，风光无限。现实如此，我没有多少理由说服她。自始自终都是在妻子的反对声中敲着我的键盘。

　　就这样，龚重谟在键盘上悄无声息地敲了三年，敲出了30万字的《汤显祖大传》。虽然终于完成了他一生的夙愿，但他的耳朵听力重度受损。

　　在戏曲不景气的情况下，龚重谟能默默无闻地做汤学研究，至今坚持了几十年 ，而且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效果，着实不容易。

　　汤显祖与海南渊源很深

　　汤显祖对龚重谟来说不仅是乡贤而且是他的人生坐标。因此，他为这位乡贤立传不仅格外庄重，而且格外深情。30万言的《汤显祖大传》，一共六卷28章：卷一少善属文;卷二京试挫折;卷三宦海沉浮;卷四寄情词曲;卷五蹭蹬穷考;卷六玉茗留芳。并有汤显祖年谱新编和附录。从目录就可以看出，《汤显祖大传》是一部全面研究汤显祖的大作，为读者提供了汤显祖和有关汤显祖的历史背景的丰富和斑斓，漫流和波涛，跌宕和曲折。

　　由于我和龚重谟是在海南认识的，得说一下他和海南的关系，当然也要说一下汤显祖和海南的关系。

　　龚重谟在《后记》中说：

　　1987年，我从中国艺术研究院毕业回江西后，适逢海南建省办大特区。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也做了“闯海人”，为海南省文化广电出版体育厅引进，改行从事文体政策法规研究。身在改革开放前沿阵地，和我一样的“闯海人”，不少在“大社会”滚打没几年都发了，带着鼓起的腰包“拜拜”去了海外。而我虽在“小政府”，位子令人请来，可只是循规蹈矩守那点工资，“吃不饱也饿不死”，心里很不平衡，但又没有勇气下海闯风浪。

　　这不仅是龚重谟海南人生的真实写照，也是当年十万人才下海南中很多人的海南人生的真实写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来到海南后，才更加丰富了他对汤显祖历史信息的考证。如果没有在海南的生活经历，对海南自然、人文知识的积累，他可能就会与汤显祖诗文中的历史信息擦肩而过。

　　龚重谟来到海南后，开始接触到海南丰富的自然和人文景观。他第一次在昌江看到了黎族妇女的纹面，真实地触摸到了汤显祖《黎女歌》里描摹的风俗画卷。

　　那么，汤显祖与海南有何渊源呢?不但有，而且还很有趣，龚重谟说：

　　400多年前，汤显祖一封揭发时弊的奏疏，被昏庸的神宗皇帝将他贬谪到了徐闻当典史。当年秋，汤显祖拖着瘦弱的病躯，从家乡临川来到荒蛮的雷州半岛上任典史。冬天，他乘木筏登上琼州大地，并且沿海南岛西线一路前行，沿途了解到了黎族人还藏着唐代遭贬贤相李德裕的画像，见识到了黎族女性纹身的风俗，品尝了海南特产槟榔，听说了临高有个“买愁村”(实为今美巢村)，并且亲耳听到了本来“冬无冻寒”的海南，竟然在正德元年(1506年)时在万宁出现过雪景的奇观。最终，汤显祖驻脚天涯海角那个昔日的“临川”时，已经改称珠崖了，但当时三亚那个著名的渔港还叫临川港，汤显祖立刻将这个临川与家乡的临川联系起来，说这里的“江珧”(制干贝的蚌)是故乡临川没有的特产，于是他写了一首诗《海上杂咏》记载此事：“见说临川港，江珧海月佳。故乡无此物，名县古珠崖。”

　　汤显祖游海南以后，对他的戏剧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汤显祖的“临川四梦”之一《邯郸记》，从第二十出《死窜》到第二十五出《召还》，便将故事发生地移到了海南。他在海南见闻的人文历史和地理风貌，都成了他的创作素材，写进了他的戏中。

　　《汤显祖大传》受多方关注

　　龚重谟的《汤显祖大传》一经出版，便受到关注。比如中国戏曲学院原院长周育德说：“所谓‘大传’者，一是其规模大，二是其学问大。”“《汤显祖大传》确实提供了我不曾见识过的许多内容。”“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有超越前人的进步。”中国昆剧研究会副会长周传家在为该书出版和参评北京学术奖项所作的推荐信中说：“《汤显祖大传》是龚重谟对自己既往的相关研究成果的重新梳理、综合性表述和深入开掘，并达到新的高度。全书视野宽阔，主线清晰，前后呼应，结构完整，折射出‘汤学’发展面貌，堪称具有超越性的扛鼎之作。”

　　从《汤显祖大传》一书中，我们可以感觉到，龚重谟不仅有史学家的素养，也有理论家的修养。他有丰富的知识积累，有发现问题、探索问题的能力。我认为《汤显祖大传》不仅是历史的，地理的，人文的集合，而且是文化的集合。《汤显祖大传》的出版，至少有三个意义：一、对弘扬民族文化的传播作用，二、对戏曲艺术的继承、创新、发展的促进作用，三、对培养戏曲青年群体的引导作用。

　　到了龚重谟这个年龄，学术上这个层次，他写《汤显祖大传》，当然不是为了评职称，也不是为了扬名以满足所谓的成就感，而是自觉地意识到了一个汤显祖研究专家的历史责任，为了给中国戏曲留点什么，为了把“汤学”研究引向深入。(王东明)